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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什麽相思?什麽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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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什麽相思?什麽癡?

突然,從那團金色火海中竄起一個怪影,那是一頭形若狐貍的巨獸,

龐大的身軀砸下,青石磚塊瞬間炸裂成片,整個地面都發出一聲震顫,

巨獸粗壯的脖頸上豎立著九個巨大狐首,十八顆鮮紅眼珠嗜血冰冷,九條巨大的尾巴在空中鋪展開來,遮天蔽日般蓋住了後面的大半建築。

它大張著的嘴中尖齒如刃,喉嚨中發出懾人的怒吼,口中滴下的涎水落到地上,地面瞬間被腐蝕出一個大洞,周身席卷著狂暴的氣息,九顆腦袋上的眼珠精準地鎖定著每個人。

“九…九尾狐……”林若木目瞪口呆。

“那是蠪蛭,”陰懷江看著眼前的妖獸,脫口道,“鳧麗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九首、虎爪,名曰蠪蛭,其音如嬰兒,是食人。”

話音剛落,蠪蛭頭上九首便發出震耳欲聾的鳴叫。

那如嬰兒的尖利聲音刺透黑霧傳入耳朵裏,腦中頓時一陣嗡鳴,雙耳仿佛被巨力攻擊,劇痛不已,剎那間流出鮮紅的血液。

陰懷江連忙聚起靈力,周身泛出的幽青暗芒隱隱形成一圈光幕,為他隔開那道魔音攻擊。

趙思堯四人也急忙以靈力避之,可他們靈力損耗過多,凝成的壁壘很快就被魔音刺透,塗山月見狀及時甩出幾張靈符,將四人護在陣中。

陰懷江手中長劍揮灑,刺眼的瀲紫劍芒直沖而起,宛如絢爛的紫龍一般,帶著摧枯拉朽之勢向著蠪蛭劈去。

蠪蛭騰空而起,巨大的身軀快若殘影,身後九尾向前聚攏,尾巴尖端處的毛發根根硬|挺如利刺,

從毛皮下升起一抹黏膩黑霧,在空中團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狐首,呼嘯著徑直迎上那道紫柱。

墨黑與瀲紫激烈碰撞,迸射出巨大光暈,紫色瀲火直沖天際,破開黑暗,將天都換了顏色。

蠪蛭被一下斷掉兩尾,無法在聚成狐首,剩餘的幾條尾巴立刻分開,分別襲向陰懷江。

它脖頸上的腦袋也開始行動,一個個張著血盆大口,黑霧自口中噴出,龐大的身軀急速扭動,腦袋和尾巴漸成合圍之勢,竟然是想將陰懷江圍住絞殺!

陰懷江眼神冷戾,龍飛鳳舞的劍勢漸漸地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

正當此時,一道鎏金突然闖入,那是一方小小的玉印,印紐上臥著一尊碧青辟邪獸,獸口銜著一顆金珠。

玉印懸浮在蠪蛭上空,然後自印璽下方射出金色光芒,

那些金色光珠在風中凝成一個“縛”字咒紋,咒紋竟化出數根金色韌絲,纏上蠪蛭首尾,蠪蛭被那金絲束縛,掙脫不得。

塗山月站在石階上,雙手結起一個九色蓮花印,掌心正中懸著一塊碧青玉印,金色靈力不斷從指尖湧入印中。

“陰先生,蠪蛭已被咒紋縛住,暫時掙脫不開。”塗山月的聲音在這片焦土中顯得格外清冽。

陰懷江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扭頭沖他一笑。

隨即飛身沖向蠪蛭,身形快若殘影,若蛟龍似驚鴻,所過之處,瀲紫綻放,便濺起一灘飛血。

而那頭蠪蛭,如同被捆縛在蛛網上的蠅蟲,等待它的是毒蛛的蠶食。

最後一抹劍芒劃過天際,黑夜隱去,破曉的晨光終將喚醒寂靜已久的村落。

第一抹霞光照到這片土地上,那些在烈焰中掙紮的靈魂終於得以解脫。

用傀絲支起的人皮在陽光照耀下成了一攤空殼,最後化為一捧齏粉,在風中消亡。

————

趙思堯興奮地撿起落到地上的蠪蛭尾巴,那尾巴足有一丈長,皮毛順滑,看著就是好東西。

他收起一根放進了儲物袋,然後捧著另一根去找陰懷江了。

雖說這兩截尾巴都是陰懷江斬下的,但他家師兄在最後關頭為了控制住那頭蠪蛭還是出了大力氣的,這尾巴應該有他們的一份......吧?趙思堯不確定地想。

不是他臉皮厚,確實是這尾巴實在太過稀奇,他著實很想帶回宗門給其他人炫耀炫耀。

不過……要是陰先生兩條都要,他肯定會利索地拿出來,只是到時候就得麻煩先生在他向師兄弟們吹噓的時候出來作個見證了。

索性陰先生為人仗義又心腸極好,甚至想將兩條尾巴都給他們,

但他趙思堯又怎麽會是那種貪得無厭的小人呢,在他的極力勸說下陰懷江也終於肯將那尾巴收下。

此次除妖行動中最有價值的也是唯一的兩個戰利品都被他們分了個幹凈,其他人看著也僅僅有些羨慕罷了,沒有一個人生出嫉妒之心。

笑話,他們幾人的小命可全都仰仗著陰懷舊和塗山月才得以保全,要當真為了一截獸尾去和自己的救命恩人爭搶那就簡直太不是人了。

眾人清理完戰場,把能撿的都撿了,又把其他幸存的人安置好,分別給他們宗派發去訊息,將整個事件的起因結果全都上報監理門,這件事才算是正式了結。

趙思堯幾人在聽說了那只灰狐的故事後唏噓不已,對那個心腸歹毒的負心漢吐了好幾口唾沫,對妖狐的淒慘遭遇深感同情。

之後幾天,其他宗派的人都陸陸續續趕來接回自己的弟子,塗山月幾人也在處理完後續事宜之後開始商量起接下來的行程。

塗山月和趙思堯自然是要馬上回碎星閣的,林若木和他的小師弟還有方文瀾也都跟著他們一起去。

所有人都有了去處,只有陰懷江沒個落腳地,像個孤家寡人一樣。

“陰先生之後打算去哪裏?”塗山月看著陰懷江,眼裏有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陰懷江皺了皺眉:“我還沒想好呢”,又莞爾笑道“走哪兒算哪兒吧。”

“陰先生喜歡紅楓嗎?”塗山月摩擦著手裏的杯子,問得突兀。

陰懷江:?

不知道他這麽問是什麽意思,不過也沒什麽不好說的。

“當然,”陰懷江眼睛閃閃的,從記憶深處翻出了一片絢爛奪目的橙紅。

“‘何來楓葉惹相思,苦盼秋霜那個癡。一旦重逢羞出嫁,蓋頭紅透漫山時’。”

“什麽相思?什麽癡?”趙思堯竄到兩人身邊,剛才隔得遠,只能聽到幾個模糊的詞。

陰懷江看到趙思堯眉飛色舞的模樣,敲了敲他的腦袋:“我和你師兄是在說紅楓,你聽成什麽了。”

“哦,紅楓啊。”趙思堯癟癟嘴,他還以為兩人背著他說什麽悄悄話呢。

“紅楓啊!我知道有個地方的紅楓是絕美的。”趙思堯朝陰懷江擠擠眼,眼裏閃著快樂的光。

“哦?願聞其詳。”陰懷江順著他的話問。

“嘿嘿,”趙思堯笑得得意極了,“這天下紅楓,唯有我碎星凃菇山可稱首絕。陰大哥,可要隨我們一起,去賞賞紅葉醉秋色的美景?”

“我……”

“對了,”趙思堯捶了下左手,迫不及待地開口,“再過些日子就是五年一度的青英會了,到時候正好一起熱鬧熱鬧。”

陰懷江有些心癢癢,但面上還是一副猶豫的表情,“既然正逢盛會,若我此時去貴派應當是有些不妥當吧?”

“怎麽會!”

趙思堯見陰懷江來了興趣,更有勁了,“雖說現在閣裏確實有些騰不開手,不過陰大哥放心,”趙思堯拍著胸脯保證,“只要你願意來,我們碎星閣絕對歡迎你,我......”

“懷江兄,”塗山月截住趙思堯的話頭,補充道:“我可以全權負責懷江兄到宗門的一應大小事務,絕不會讓你感到絲毫不舒服的。”

“而且……凃菇山的楓葉真的很美。”

塗山月的眼睛是很漂亮的形狀,但它眼裏慣有的冰霜往往會讓人忽略掉這其實該是一雙柔情似水的眸子。

就像現在,眼裏的冰冷褪去,展現出的便是惑人的瀲灩。

“那就多謝款待了。”

————

雖說已到九月末,但天氣卻絲毫沒有涼爽下來。

天上掛著的烈陽一絲不茍地炙烤著大地,路邊耷拉著的野花終於散盡了根莖裏最後一滴水汽,徹底與地上的焦土黏成一片。

人跡罕至的荒郊裏竟然還存了一片遮陰處,在這火烤的天氣屹然挺立。

那是一間不大的草棚子,四根圓木柱上鋪著一層有些焦黑的草席,棚下放著幾張老舊的方桌,幾根橫凳疊在一起堆到了角落裏。

這間不大的草棚竟然還造了個簡易的小竈臺,竈臺上立著一口大鍋,裏頭燒開的水正咕咕地冒著響。

竈臺後圍了一圈大水缸,裏面都被灌滿了涼滋滋的清水。

穿著短衫的老伯一人坐在棚裏,手中的蒲扇被搖的吱哇亂響,可他卻仍覺太熱,站起身,準備到旁邊的缸子裏再取些水來。

他從缸裏舀了一大瓢涼水,剛直起身,視線裏卻突然出現了幾匹馬。

馬背上馱著幾個黑影自外頭那個黃土翻天的泥路疾馳而來。

那些黑影很快騎到近處,幾個穿著素白長衫和一個墨黑短袍的男子翻身下馬。

“店家,快給我們弄點水來,渴死我了。”

說話的少年看著十七八的模樣,俊俏的臉蛋被曬得紅撲撲的,滿身的焦躁之氣都快化為實質了。

“你小子,有那麽熱嗎?”

黑袍男人像是那少年的哥哥,說話的時候臉頰上兩抹粉紅漾開,像是塗了胭脂,煞是好看。

“你看你師兄怎麽不喊熱?”男人青蔥的手往後一指,言語之間帶了幾分調笑。

趙思堯轉頭過去,他師兄看起來是真的一點都不熱的樣子。

俊美的臉上沒有一點汗珠,肌膚白皙如玉,鬢邊幾縷碎發被風一吹,飄蕩起來,竟還有些秋風瑟瑟的錯覺。

趙思堯:“……”

再看後頭三個和他一樣都被曬蔫兒的人……嗯,正常人都是我們這樣的。

無端被牽扯的男子看也不看兩人,邁著步子直直進了棚子。

後頭幾人趕緊跟了進來。

這裏原來是一間茶寮,只是這日頭太盛,本就鮮有人來的茶寮才在這荒野外獨守了好些天,今日總算是迎來了第一波客人。

店家熱切地招呼著,連忙搬來幾條長凳放好,又利索的端過來幾碗清水。

“幾位客官可要嘗嘗小店的特色小蔥拌面?”

“好吃嗎?”趙思堯咽了口唾沫。

“味道雖比不得那些山珍海味,但保證您嘗過後得給它豎個大拇指。”夥計信誓旦旦的保證。

最後,六人的桌前都放了一碗小蔥拌面。

幾粒綠茵茵的蔥段灑在彈性十足的白色面條上,上頭淋了一層金燦燦的熱油,看起來非常有食欲。

陰懷江撥開面條上的綠蔥,夾了幾根送進嘴裏,味道還不錯。

只是,在這樣熱的天氣下,他還不太想給自己“火上澆油”,碗裏的面吃了幾口便放了筷子。

擡頭,看到塗山月面前的碗還是滿滿當當的,一點兒沒少。

“一會兒就到鎮子上了,你再堅持堅持。”陰懷江湊過去小聲說道。

塗山月聞言,微闔的眸子睜大了些,眼裏又浮出了幾抹清冷的繾。

陰懷江很難形容這種眼神,那雙桃花眼裏明明盛著的是冰霜和冷意,可他楞是從那顆淺褐眸子裏看出了點纏綿柔情的味道。

眼前人雪白的臉頰上飛著兩抹淺淺的霞色,那顆墜在眼尾的紅色淚痣卻好像被這太陽曬得顏色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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